记者从北京大学获悉,我国翻译界泰斗、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许渊冲先生6月17日上午在北京逝世,享年100岁。
许渊冲早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外文系,1944年考入清华大学研究院外国文学研究所,1983年起任北京大学教授。从事文学翻译长达六十余年,许渊冲的译作涵盖中、英、法等语种,翻译集中在中国古诗英译,形成韵体译诗的方法与理论,被誉为“诗译英法唯一人”。在国内外出版中、英、法文著译六十本,包括《诗经》《楚辞》《李白诗选》《西厢记》《红与黑》《包法利夫人》《追忆似水年华》等中外名著。
2010年,许渊冲获得“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”,2014年8月2日许渊冲荣获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之一的“北极光”杰出文学翻译奖,是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翻译家。
少年许渊冲,对诗词展现极强天赋
1921年,许渊冲出生于江西南昌一个书香之家,从小对历史、诗词展现出极强天赋。
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些英译的中国古典名著在英国风靡一时,这让少年许渊冲深受鼓舞,从此一个远大的梦想在他的心中逐渐清晰。
1937年,16岁的许渊冲考入西南联大外语系,从此与翻译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那时,许渊冲为了表达对同班一位女生的爱意,把林徽因的诗《别丢掉》精心译成英文,这首诗发表之后引起轰动成了他的英译诗文处女作,浪漫主义风格正式显露出来。
抗战胜利三年后,许渊冲前往法国巴黎攻读硕士,新中国成立后许渊冲毅然回国投身于国家建设当中,任教于北京外国语学院,后任北京大学教授,从事文学翻译六十余年。
许渊冲先后出版了180多本中英法文翻译著作,他将西方名著《包法利夫人》《红与黑》《李尔王》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等译成中文。将唐诗宋词以及《诗经》《楚辞》《论语》《桃花扇》《牡丹亭》《西厢记》等翻译成英文、法文。
他真正实现了翻译中的文明互通,架起了一座中外语言之桥。
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。
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。
The sun beyond the mountain glows.
The Yellow River seaward flows.
You can enjoy a grander sight
By climbing to a greater height.
——许渊冲译《登鹳雀楼》
百岁许渊冲:既是才子又是“痴人”
在北大,有一位老人,喜欢吃汉堡、喝可乐,喜欢从夜里“偷时间”,深夜是他工作的黄金时段,他爱在园子里赏景。他的名片上印着“书销中外百余本,诗译英法唯一人”。他说自己是“狂而不妄,句句实话”。
他是翻译泰斗、北大教授许渊冲。他与中国共产党同龄,求学于刚毅坚卓的西南联大,并最终扎根燕园,在中外文化互译的舞台上躬身治学八十余载,成就了“不老松”的传奇佳话。
他从西南联大走出,是钱钟书的得意门生、杨振宁的同窗挚友,因《朗读者》一夜走红,被无数青年学子视为“偶像”。
他的译作涵盖中、英、法等语种,被誉为“诗译英法唯一人”,曾获“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”和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之一的“北极光”杰出文学翻译奖等殊荣。
2017年2月,许渊冲做客《朗读者》节目。96岁的老人拄着拐杖,徐徐迈入会场,颤巍巍递出了一张名片——“书销中外百余本,诗译英法唯一人”。乍一听,似乎有些张狂的意味。可他立马解释道:“我实事求是!”
曾任法国文学研究会会长的柳鸣九先生评价他:“他的自评并没有任何水分,没有任何浮夸,既当之无愧,何不当仁不让?”他在中英法三种文字之间互译之创举及业绩之丰硕无可辩驳。谈及业界对自己的评价,许渊冲坦言道:“我是‘当之无愧,当仁不让’,这8个字可不是我自己说的。”
“好上加好,精益求精;不到绝顶,永远不停。”这几句简短直白的话,是许先生对自己的学术要求。
北大党委书记邱水平18日在北京大学举办“许渊冲先生翻译思想与成就研讨会”上表示,许先生专精中英、中法互译,在八十余年的翻译生涯中,完成了100余部作品,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精粹传向海外,同时为中国人带来了精妙绝伦的英法文学作品。
许先生耄耋之年,仍然给自己制定了“每天翻译1000字”的工作计划,93岁时为自己制定了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目标,这种永不停歇的劲头,让我们深感敬佩。
“北极光”奖评价他是“中英法文化沟通的桥梁”,《朗读者》节目组的感慨则更为动情,“这是一场文化的遇见,因为他,西方世界遇见了李白、杜甫,遇见了杜丽娘。”
在许渊冲看来,文学翻译就是把最美的表达方式放在最好的地方,无论是小说、散文还是诗歌,没有意美不必翻。“翻真不足为奇,翻美却很难,我出版的100多本书就是为了把他们翻错的纠正过来。”
在翻译实践中,许渊冲奉行“求美”重于“传真”的原则,重视诗的“美”,重视创造力的发挥。他说,“译诗的主要目的不是使诗人流传后世,而是使人能分享诗人美的感情”。
中国文化报高级记者赵凤兰曾在《光明日报》撰文写到,作为“意译派”的忠实捍卫者,许渊冲一生都在诗歌的“意美、音美、形美”中咀嚼涵泳,力图最大限度发挥译语优势,将一种语言之美转化为另一种语言之美。对毛泽东诗词“不爱红装爱武装”的翻译是许渊冲的得意之作。按照字面意思,英美翻译家将它翻译为They like uniforms, not gay dresses.(她们喜欢军装,不喜欢花哨的衣服)。
许渊冲认为这种译法走了样,于是翻译为“They love to face the powder and not to powder the face”,即“她们敢于面对硝烟,不爱涂脂抹粉”。
邱水平说,在80余年的翻译生涯中,许老总结出一套独有的韵体译诗的方法与理论,其中,强调“音美、形美、意美”的“三美论”最为人熟知。在“美”的指引下,他翻译的中国诗歌独具韵味。钱钟书先生称赞许先生翻译的《毛泽东诗词》“灵活自如,令人惊奇。”许老对美的追求不仅体现在翻译学问中,更蕴含在他的人生哲学里。许老喜欢看月亮,原因很简单,月亮是美的。这种简洁、直白的对“美”的追求,让他收获了乐观放达的人生态度。
许先生曾说,把一个国家创造的美,转化为世界的美,这是世界的乐趣,也是他翻译诗歌的初衷。在许先生的翻译中,他不仅尽最大可能保留诗歌的音韵美,更采用了外国人能看得懂的表达方式,真正实现了翻译中的“文明互通”,架起了表达美、接收美的语言之桥。
回首长达一个世纪的人生,这位昔日西南联大的才子、留法归国、最终扎根燕园的学者,译著等身,名扬海外,却仍然没有停下攀登翻译高峰的脚步,向莎翁全集发起冲锋。
正如许老所说:“生命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,而是你记住了多少日子。”